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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當老婆84(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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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不當老婆84(修)

八十四章

兩個時辰後, 刑部大牢。

吏部衙門前齊聚的三個人,以及聽說顧子儼這個不靠譜的東西竟然惹了謝柏崢之後聞訊從宮中趕來湊熱鬧的霍靖川,在刑部司獄官的帶路下, 行至刑部大牢最裏間、最潮濕陰暗的牢房。終日不見光,便什麽蛇蟲鼠蟻都有,充滿腐朽的臭味。

顧靜瑤就被關押在這裏, 重傷昏迷的她昨日是什麽模樣,今日就還是這樣被丟在牢中。牢房門打開, 露出一個半張臉著地的女子。

她渾身的傷滲出血水,與大牢中的骯臟泥濘混到一處,成了個不清白的罪人。

顧子儼認命地彎腰走進牢房,輕輕地將顧靜瑤抱了起來。她是那麽瘦弱、那麽輕,自小練武的顧僉事抱起她幾乎不用費什麽力氣。

可顧子儼很快便發現, 顧靜瑤傷得很重。顧子儼再是錦衣衛, 他也是個少爺兵, 才幾歲時就被選作皇子伴讀送進宮中教養, 連真正的凡塵俗世都沒沾過幾年,更從未低頭看過黔首們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

他從未設想過竟然還有人敢在家中動這樣重的私刑。

顧子儼其實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前日夜裏, 他夜巡撞見這一家人時,便是聽見這家的管事正與他手下的錦衣衛叫囂。

他在皇城行走多年, 還沒見過這樣膽大妄為的刁民,再聽說是董繼榮家的就更加心中厭煩,也沒細細盤問就直接往刑部一丟了事。

本來尋常百姓犯事, 也不歸錦衣衛管。正巧刑部左侍郎年驥家在附近, 他就直接拍門叫人起來幹活, 將這群刁民丟進了刑部大牢。

至於這董繼榮的遺孀,他更是圓是扁都沒看清楚。

如今倒是看清楚了, 顧靜瑤臉上沾著黑乎乎的不知是泥還是灰,白皙的臉透出紅痕,那是被狠狠打過巴掌才會留下的。

至於她身上別的傷,更是不計其數。

顧子儼臉色都變了,走得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把人驚醒了。雖然顧靜瑤現下這狀況,能醒來的可能性不大。

出刑部大牢時,乍見陽光。

顧靜瑤的似乎有些不適應地皺了皺眉,本能地想抓住什麽來汲取安全感,結果摸索著抓住了顧子儼的衣領。

小藥童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二人。

謝柏崢與霍靖川跟在他們身後,霍靖川本是抱著湊熱鬧的心思來的,可現下這狀況他也是生不出什麽心思。

謝柏崢一言不發,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我已將王府的府醫們叫來了。”霍靖川試著同他說話:“你放心,雖說不是禦醫,卻也是當世聖手,醫術和人品都信得過。”

“嗯。”謝柏崢淡淡地應了一聲。良久,才再次出聲:“你知道我為何一定要顧子儼把顧靜瑤從牢裏抱出來嗎?”

霍靖川並未深想,當然道:“顧子儼捅出來的簍子,自然是要他自己收拾。”

“不是為這個。”謝柏崢平心定氣道:“我只是想讓顧僉事也低下頭看看,望族少爺們自小身邊就被人捧著敬著,是不是就不把別人的性命當回事了?他是錦衣衛僉事,一句話便能左右顧靜瑤的命運,是何等威風。”

“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一拍腦袋作出的決定,卻永遠有無辜之人為他們付出代價。”

“這世間深受其害的只有一個顧靜瑤嗎?”

謝柏崢這話說到最後才帶出來一些火氣,卻聽得令霍靖川發愁。

“……”霍靖川自然明白謝柏崢的意有所指,只是他很為這樣的謝柏崢憂心,讀書人太過清正實際也不是好事,將來入朝堂該怎麽面對那些糟心事?可這也沒法勸,畢竟事實擺在眼前,公道自在人心。霍靖川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說出一句:“……你別氣壞了身子。”

謝柏崢懶得跟他廢話,就不再吭聲了。刑部侍郎郭則正聽聞霍靖川帶著錦衣衛“劫囚”的事跡,大驚失色地趕來,一看人還沒出刑部,懸著的心總算是繼續懸著了。

郭侍郎順水推舟地叫人收拾出幹凈的屋子,讓大夫們給顧靜瑤看診治傷,總算把人控制住了沒出刑部衙門。

其實此事刑部也很為難,董家人一盆一盆地往顧靜瑤身上潑臟水,原本是他們作怪害人,可竟然把自己擇得幹幹凈凈,成了正義之師。

原本刑部對魏氏這樣使了勁撒潑的老太太有的是辦法對付,可她偏偏是陛下剛封賞的七品孺人。

魏氏那個好兒子董繼榮才下葬沒兩天,為了嘉獎這董繼榮皇帝陛下繞過內閣連下兩道聖旨,內閣連個屁都不敢放,朝野上下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這世間,誰敢去觸黴頭。刑部也只能順勢而為,第二日就將董家人放了回去,顧靜瑤則還背了一個善妒、謀害庶子致使丈夫絕嗣的罪過。

可刑部實際並不想開堂審案,這個案子到此為止就結束是最皆大歡喜的,既不必擾亂聖聽,又能順順利利結案。

至於怎麽個到此為止,那自然是顧靜瑤受不了牢獄之苦,沒幾日便暴斃在牢中最好。

要不然也不至於特地給顧靜瑤挑一個最臟最偏僻的牢房,發飯的獄卒都不會從那頭經過,眼不見為凈。

只是對外依然要有個體面的說辭,董家人那套跟野男人逃跑的話自然不能拿來用,刑部對外的說辭大概會是顧氏因不願令夫家蒙羞,愧疚之下絕食而亡,九泉之下與夫君懺悔去了。

刑部自然也曉得這事做得不地道,因此會勒令董家不許休棄顧靜瑤,她的屍身仍舊要埋進董家祖墳,不至於叫顧靜瑤死後無歸處。

一切都打算好了,半路卻殺出一個霍靖川來救人。

刑部侍郎記得滿腦門子火,可卻也不敢對這位祖宗擺什麽侍郎的譜,只能恭恭敬敬地同親王殿下商議:“殿下,這罪婦可不能帶出刑部啊!”

否則傳出去,他們刑部怎麽做人!豈不是裏子和面子都保不住!

霍靖川不吃他這一套,也不接茬,仿若玩世不恭似的:“她一個女子能犯下什麽大事?聽聞顧僉事前日夜裏英雄救美,好不容易給橫行霸道的錦衣衛積點德,郭侍郎你說這麽大的熱鬧,我豈有放過的道理?”

“你看,我將王府中醫術最好的大夫都叫來了。”霍靖川與人在屋外說話,隔窗一點,“想必能藥到病除。”

郭侍郎:“……”

他竟然也好意思說別人橫行霸道!

“話說回來,這女子犯了什麽事,怎麽顧子儼救的人又被你們丟進牢裏了。”謝柏崢摸著下巴:“莫非這女子看著奄奄一息,實際是個狠角色,能在幾步開外取人性命?或是她身上背了十八條人命?”

郭侍郎見這位慶王殿下打定了主意與他裝糊塗,心裏著急卻也只能繼續虛與委蛇。他搖了頭,卻只言此女與夫家不睦,便鵪鶉似的低頭不肯多說話。

“都不是?”霍靖川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那你們刑部怎麽給我皇兄分憂?天下這樣多大案要案你們不去審理,卻去管這些家長裏短的瑣碎小事,一個小女子你們竟也使上了手段?而且還下這麽重的手?”

郭侍郎:“……這個真沒有。”

“那是何人動的手?”霍靖川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判了麽,怎麽判的?”

郭侍郎:“……”

沖他來的是吧。

-

謝柏崢不耐煩看霍靖川同人演戲,且身為男子又不便進房中看大夫替顧靜瑤治傷,便與小藥童一起坐在廊下說話。

謝柏崢這時才尋到機會問他,“你在公主府,是如何認得寧遠侯府顧靜瑤的?”

何冬早便想到謝柏崢會問,便大大方方地同他說:“謝郎君來京城不久,想必不知。京中的高門大戶,過年節時都要搭棚施粥做善事。有些家底厚的人家,甚至會在街上發放冬衣,老百姓們搶得都可厲害了。”

“以往也就是如此了,可咱們公主娘娘卻與尋常的高門主母不同,她早年伺候過太後娘娘,又曾經自請去北蠻和親,做起事情來自與別家不同。”

“公主娘娘親眼見這施粥的、送冬衣的棚中都是老少爺們在哄搶,便想著也給女子們行一些便利,就支起了攤子叫大夫們在棚中給婦人們看診。”何冬道:“公主娘娘發了話,高門大戶家裏既不缺人手,又不缺銀錢與藥材,自然也要這個好名聲。永寧侯府派來做此事的,便是靜瑤姐姐。”

“大夫們是男子,要看診的病人卻是女子,兩方都拘束著。”何冬無奈道:“婦人們尋醫問藥本就罕見,身旁又有那些貴女們袖手旁觀地看熱鬧,公主娘娘一番好意請來的大夫,全然派不上用場。”

“唯有靜瑤姐姐不嫌棄那些粗陋的民間婦人,才叫公主娘娘的好心沒白費。”

“頭一年,她不過是能在婦人與大夫之間傳話。”何冬聲音陡然一高:“可第二年她便能將婦人的尋常病癥說個七七八八,問了才知道,原來她將一年前師父開的藥方都記了下來,為此還私下裏看了整整一年的醫書!”

“我只是個侍弄醫藥的,師父也總說我個憨的。”小藥童的聲音又低下去:“可我卻知曉靜瑤姐姐的善心,她對粗鄙農婦尚且能那樣盡心力,怎麽會害人呢?”

“會不會是刑部的大人們搞錯了?”

何冬充滿困惑地問。

而他們身後,剛好是互相虛與委蛇了好一陣子的霍靖川與郭侍郎。聽見這段的對話,二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謝柏崢轉身看向他們。

事已至此,只是刑部同意給顧靜瑤治傷,只給她一個喘息的機會是遠遠不夠的。

要救顧靜瑤的性命,要肅清朝中倒行逆施的風氣,癥結根本卻在手握天下權柄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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